孫承民

　　朱榮耀水鄉作品。

　　很多人在畫江南水鄉，有名沒名的畫家留下了為之得意的作品。

　　江南的水鄉具有詩性的柔美，浮想聯翩的運河豐饒靜謐怡神，難免讓你沉浸于想入非非的纏綿之中。水是江南的筋脈、流淌的血液、生命的炊煙。小橋流水，魚米人家。江南多詩人，漁家出好女，君子一水方，遙聽采蓮語。我癡迷水鄉的風韻，四次輕踏烏鎮的石板路，佇立運河的岸邊，前方是豐子愷的家鄉，身旁是茅盾的故居，搖櫓船搖曳的身姿恍若把你帶到唐伯虎、文征明生活的年代，兩岸歌舞升平翩躚，河中畫舫波涌漣漪，微雨天降，水天一色，煙雨朦朧，窗外的芭蕉葉洗漱容顏，翠綠伸展腰肢，撩撥你的情懷，詩意盎然生發，筆下景物隱現。

　　對水鄉別有蘊味的感召，來自畫家朱榮耀筆下的水鄉世界。朱榮耀的名字對于漫畫界來說不并陌生，他先后主持操辦多次國家級漫畫展，尤其是以“豐子愷”冠名的全國漫畫展，讓業內人士無人不知。而說到他的國畫影響力，亦是如雷貫耳，名傳四方，我正是通過他的水鄉作品結識了他。個人以為，漫畫是他的工作，國畫是他的專業。

　　吳冠中的水鄉、劉懋善的水鄉、楊明義的水鄉、楊延文的水鄉，都具有自己的特色，婉約、艷麗、明亮、趣味、裝飾，江南水鄉的別致一如評彈的曲調清幽含蓄綿長。而朱榮耀的水鄉世界是以桐鄉烏鎮的運河為對象，施以宿墨的積染，始終于水氣氤氳中勾勒渲染，一幅作品需要兩三天，這是因為江南空氣濕度過大，宣紙始終處于潮濕柔軟的狀態下，少許的水墨筆痕，墨韻就會浸潤蔓延擴張開來，這種效果不同于北方尤其東北畫家用噴水方式打濕宣紙而出現的濕畫法效果，紙張的潮濕與空氣的潮濕所產生的繪畫效果在物理原理上是不一樣的反應。朱榮耀正是利用水分的控制從而發揮宿墨的變化，以求達到水鄉景物的“水性”，呈現水鄉晨霧中朦朧之美，以及雨中水鄉垂簾布紗的渾然迷蒙，天水與河水相映成景，水氣撲面而來，輕輕的，柔柔的，細細的，綿綿的。

　　運河的水滋養孕育了朱榮耀對水鄉情懷的執迷不悔，一畫就是幾十年，形成了自己的水鄉語言，水墨二字體現得淋漓盡致，這不僅是耐心，而是一種鄉愁，是對故土的熱戀，水鄉的擁抱，它滋潤了朱榮耀的品格和魅力，由此，他的情感世界是淺吟低唱的浪漫與娓娓道來的羞澀。

　　桐鄉烏鎮的運河與石板路，令我心馳神往。我依稀記得那樣一個午后，朱榮耀引領我漫步在烏鎮的古巷，搖櫓船在河面上搖曳，窈窕女子在拱橋上如云漫步，孩子們在巷道里嬉戲，老伯伯仰臥在竹椅里品茗養神，老婆婆在屋檐下手剝青豆。對弈者相對而坐，撫琴者陶然自樂，攤販者悠然看報，偶有一只花貓蹲在自家的門檻上慵懶瞌睡。非旅游季節的午后，安靜，溫暖，閑適。陽光將石板路打磨得锃亮，兩側的店鋪依舊保持著陳年格局，恍惚間只需戴上圓邊禮帽、穿上長衫馬褂，就是置身在從前的年代了。

　　我依稀記得那樣一個夜晚，我獨自走在烏鎮的石板路上，月亮掛在天邊，雨后的屋檐零星滴落著不甘寂寞的雨水，如輕彈的音符，伴隨著身后女子清脆的高跟鞋踏在石板上發出和弦的聲響。清風拂面，沒了白天的悶熱，我扶欄憑眺，看燈火倒映的河面，波光粼粼，遠處傳來古箏的余音，此刻似乎應有情侶執傘依偎漫步，才是詩情畫意的仙境……

　　我與朱榮耀認識二十多年來，印象里他一直在不斷探索對水鄉世界的語言突破，或者說繼續探索更為恰如其分的水墨表達。朱榮耀的水鄉世界是來源于運河又高于生活的個人感受，是真實景物投射到心象后的元素提煉，使之筆下的水鄉看上去似是而非，卻又熟悉而親切，你說畫中景物似乎在現實中哪里見過，可畫中的寫照卻又找不到現實的存在。朱榮耀的水鄉世界是一場場夢境的幻象，映入我眼簾的情景總是讓我心潮澎湃，依然覺得有位心愛的女人被我遺留在這里而魂牽夢繞，或許朱榮耀畫中撐著雨傘身著紅色衣衫的女子就是我的心上人。

　　朱榮耀的水鄉世界給了我無限的心靈慰藉。他生于斯長于斯，水鄉魚米的豐沛以及水鄉人的溫文爾雅，喚醒了朱榮耀感恩的心，賦予了他睿智的雙眼，造就了他勤奮的雙手。京杭運河載運著歲月的龍舟流瀉千年，烏鎮水鄉的容顏侵蝕著年輪的風雨。歷史的印記殘留在某一片瓦礫，某一塊石磚，某一扇門板，某一株古樹中，散發著運河文化輸入的氣息，影響著那些要夢想、要自由的弄潮兒踏上藝術的殿堂，朱榮耀便是出類拔萃的佼佼者之一。他筆下的水鄉世界已不再局限圖解烏鎮的生態地貌，而是借助水墨符號擴展水鄉這一主題，使之在中國水墨畫發展領域中，提供一個可繼續探索的新途徑。在我看來，站在學術的立場品評朱榮耀的水鄉作品，其領域的代表人物應當有他的一席。

　　水是生命的源泉，江河不竭，生命不止。朱榮耀是一個令我感懷的謙謙君子。畫好，人好，修養好，品操好。

　　畫家簡介

　　朱榮耀，別署：泓子；美術研究館員（正高職稱）；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河北美術學院客座教授。《人民日報》水墨漫畫院創作員，浙江省漫畫家協會副主席。浙江中國畫家協會理事，浙江省中國花鳥畫家協會理事。浙江當代中國畫研究院研究員，浙江畫院陸儼少研究會研究員，嘉興市文史研究館館員，桐鄉市人文畫院院長，桐鄉市美術家協會名譽主席。池州市貴池區美協顧問。作品先后入選第九屆、十屆、十三屆全國美展。出版有《朱榮耀水墨世界》《朱榮耀畫集》《朱榮耀水墨江南》等十多部畫冊。2001年中央電視臺“美術星空”專題介紹他的作品，被譽為“充滿詩意的水鄉畫家”。

　　○孫承民 享受政府特殊津貼專家，一級美術師，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民盟中央美術院理事，哈爾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中國畫教授，黑龍江省書畫藝術研究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