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節，超市里的果蔬品種還是一如既往地琳瑯滿目。

　　記得小時候，冬季水果蔬菜品種不多。陽光暖洋洋的下午，我穿著大棉襖，啃著剛從地里拔出來的紅蘿卜曬太陽，別提多幸福了。只有到過年過節，大人們才會給孩子買上點冬季的時令水果。在我印象里，荸薺或甘蔗，算得上是一種物美價廉的平價果品，尋常老百姓都買得起。也真是奇怪，現在人到中年，在超市，但凡看到這些小時候熟悉的果蔬，我總要買點嘗嘗。

　　養生的老古話講得好：冬吃蘿卜夏吃姜。在超市看到蘿卜，不管它是紅皮、青皮還是白皮，我都要買來，去皮后生吃。嘗過之后才知道，現在在超市買的紅蘿卜，口感辣的居多，不辣的反而是青皮或是白皮的。要吃到上好的、口感脆嫩、帶有一絲清甜的紅蘿卜，得去農村親戚家現拔現吃。

　　有一回，隆冬時節，去鄉下親戚家吃年酒，房前屋后的菜園里，蘿卜、大蒜、上海青等冬令蔬菜長勢喜人，鎮上長大的我，實在是五谷不分。在大姐的指點下，我拿了竹籃去拔紅蘿卜，去葉去泥、洗凈刨皮，入口時那種新鮮爽脆，簡直勝過吃蹄髈。大姐還告訴我，鄉下有時吃蘿卜，是直接用手剝皮，邊剝邊吃，滋味更好。

　　而荸薺，在我看來，這是帶有江南味道的一種果蔬。汪曾祺先生曾在小說《受戒》中這樣寫荸薺：“赤了腳，在涼浸浸滑滑溜的泥里踩著，——哎，一個硬疙瘩！伸手下去，一個紅紫紅紫的荸薺。”

　　荸薺可直接吃，也可入菜。冬天吃荸薺，水分充足，味道甜津津，脆而無渣。我老爸是醫生，在他看來，荸薺必須用小刀削皮再生食。最要不得就是直接用牙齒啃皮而食，因為荸薺生在爛泥里，污垢自不必說了，主要有一種寄生蟲名叫“姜片蟲”會藏身其中。

　　我喜歡荸薺，另一種法子就是風干而食。荸薺裝入一個網兜，掛在通風的屋檐下，凜冽的西北風多吹幾天，就可以吃了。小時候，我總希望北風刮得猛一些，最好第二天荸薺就縮水變得皺皮皺腦。風干之后的荸薺味道仿佛更甜，也能保存得更久。

　　除荸薺，甘蔗也是帶著童年味道的水果。街上看到水果店外站著的一捆捆紫皮甘蔗，我是一定要去刨一根的。小時候，牙口好，半米長的甘蔗直接抓在手里啃。現在牙口差了，只能去掉甘蔗節。

　　啃甘蔗，其實是一個面部表情極為夸張的動作，齜牙咧嘴，啃完之后又吐出甘蔗渣，對于女性而言，這時全然沒有一種淑女的樣子，但啃咬之間，那種隨心所欲的自在與享受，甚是痛快。

　　后來，我在南方旅游時，看到過專門現榨的甘蔗汁，還有超市賣的瓶裝甘蔗飲料。前者的衛生狀況讓我止步，后者我買來品嘗過，和甘蔗相差太多。吃甘蔗，就是要通過牙齒去咬、啃、嚼，也許這就是啃甘蔗帶來的快樂。甘蔗的寓意也好，一向是“節節高”，啃著甜蜜的甘蔗，祈禱來年的日子像甘蔗一樣節節向上。讓美好的愿望，在來年實現。

　　○沈燕萍 就職于桐鄉市財政局。現為嘉興市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