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乒乓球、游泳、寫字啦，對了，琵琶老師你也認識啊！”

　　“啊？是嘛是嘛，快把名片推給我啊！”

　　“齊萱，悠悠暑假學點啥？”我又撥通發小的電話。

　　“她馬上要上課了，我用最快的速度告訴你哦，我們報了英語、毛筆字、畫畫、尤克里里……今年我打算給她的圍棋先停了。怎么？你還沒報！”

　　“這不才六月嘛。”

　　“想啥呢姐妹！跟你說，報班要搶的好嘛！人家會滿員的呀，去年我就沒約上那個英語老師，今年我老早就預約了！”

　　“我曉得了！”掛掉電話，我腦海里立即展開了一張暑期帶娃課程表。

　　“滿滿媽媽，你好，我們鋼琴班還有2個名額哦，要不要來上節體驗課呢！暑期特惠哦！”電話那頭傳來培訓機構銷售甜美的聲音。

　　“給我約上！”我已經磨刀霍霍了。

　　“媽媽，我不想上幼兒園里的暑假班。”滿滿絕不是個愛上學的娃娃。

　　“為什么啊？大家都上的啊！”

　　“每個小朋友都上嗎？我不想上，我覺得太累了。”

　　“只有兩個小朋友不上哦。”

　　“那加上我就有三個嘍！”她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比了比。

　　可惡，她竟還有些洋洋得意！不過暑假班上六天才單休一天，比平時抓得更緊的節奏也讓我心有惶惶，畢竟我是一個懶媽媽。

　　“那你想不想上鋼琴課呢？”我試探性地調轉話題。

　　“鋼琴課？好啊！”沒想到她伸然同意了。

　　六月的最后一天，我帶著滿滿去上了鋼琴體驗課，十幾分鐘的迷你課程充滿了小鳥、老虎、小房子的比喻，孩子很喜歡。

　　“媽媽，給我報，我要學鋼琴！”滿滿手舞足蹈地跑出來。

　　“滿滿媽媽，寶貝剛剛表現得很不錯呢！現在我們暑假有全年最優惠的力度，組合課包才5400元，直接報上吧！”銷售員笑靨如花。

　　“媽媽，我要學鋼琴，我要學鋼琴！”

　　“嗯……容我考慮一下。”這簡直就是激情消費嘛，雙方突如其來的熱情令我猝不及防，我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這個培訓機構證照齊全嗎？剛剛這個老師是不是太嫩了點？感覺就20歲啊，她有資格證書嗎？有經驗嗎？等下，這個價格是不是問題……

　　“政策不是規定一次性不能超5000元嗎？”我有些遲疑。

　　“那你也可以選擇分開購買課包哦，一個課包是3000多元，不過這樣就學不了樂理知識嘍。”導購小姐姐的嗓音依舊甜美。

　　“嗯……我還是回家再考慮一下吧。”什么嘛，就是提高了單價，當我“二百五”嗎？我幾乎是逃出了培訓班。

　　“喂，齊萱啊，你有靠譜的鋼琴老師推薦嗎？”

　　“大姐，虧你還是個老師，什么年代了，還讓小孩學鋼琴啊，你也太土了！”她鄙夷地回我。

　　齊萱是個全職媽媽，大學畢業后就嫁了人，全身心投入到了相夫教子的事業中，作為身邊“雞娃界”的翹楚，把孩子安排得明明白白，幼兒園午休的兩小時，她都能挖一小時出來接孩子去上個課。

　　“鋼琴不行嗎？”

　　“你數數你身邊有多少孩子學鋼琴？不考個十級你都不好意思說孩子學了鋼琴，哪怕考到十級了，學校文藝匯演的時候能端上去幾架鋼琴？輪得到你孩子？”

　　“有道理啊，那你孩子學啥？”

　　“巴松管！”

　　“啊？啥？”

　　“唉，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啊，你得選點冷門小眾的才行，另辟蹊徑懂伐！”

　　“我曉得了！”既然要另辟蹊徑，我又何必讓孩子學樂器呢，我要讓孩子練腦力，于是找出前些天剛加上我微信的編程老師。

　　“滿滿媽媽，您好，感謝您選擇我們猴編程，這是一個人工智能的時代，選擇了我們，就贏得了未來！”編程老師很快發來了信息。我盯著滿滿在平板上涂涂畫畫，憧憬著孩子編寫各種程序，成為“互聯網之光”。

　　“喂，女人，出來喝茶啊！”齊萱的電話響起。

　　“你不是最愛咖啡嘛，怎么開始喝茶啦？”她在我古色古香的杯子里給我倒上了一杯金駿眉。

　　“現在這些號稱手磨咖啡的店，都是些速溶咖啡，我可不敢喝。”

　　“有道理啊，不過我這舌頭也不怎么分得出手磨和速溶。最近你兒子那個什么松學得怎么樣了？”

　　“這幾天我們剛從上海參加親子營回來。可累死我了，你看我都曬黑了。”齊萱不僅雞得一手好娃，精致的臉孔看上去也比我這灰頭土臉的“職業民工”年輕至少五歲。

　　“去上海做啥啦？”

　　“兒子要參加F5-550無動力帆船航海模型比賽，是那個海事大學的姚博士輔導的。對了，我們還去送別了雪龍號，曬得我喲，涂多少防曬都沒有用的呀……”

　　“雪龍號？那個科考船？”

　　“是啊。”

　　“這都能看到的呀！小孩子……能看懂的啊？”

　　“唉，說你落伍你也不相信，小孩子不要老給她塞在培訓班里學這學那，理論要結合實際的呀！前些天的新聞看到沒有，人家幼兒園畢業去西昌衛星發射中心看火箭發射了，你一定要讓她開眼界的嘛！滿滿最近在學啥啦？”

　　“她最近在學編程……”我又心虛了下去。

　　“哎呀，學什么編程啦！AI產品最會更新迭代，ChatGPT也馬上要過時了，你學得都是人家要淘汰的東西了呀。”

　　“嗯……有道理啊！那個什么營下一期什么時候開，我也要帶滿滿去！”

　　“今年是來不及的了。”

　　“為什么啊？”

　　“人家雪龍號去南極了呀！”

　　○朱靜怡 桐鄉市啟新學校教師，桐鄉市作家協會理事，入選浙江省新荷計劃人才庫，作品散見于《散文海外版》《雨花》《文學港》等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