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麗萍

　　多年前，工會組織旅游，我和黨校朱老師約著去了向往中的大草原。

　　旅行團在呼和浩特下了火車，隔天就奔赴草原。等落了地才發(fā)現(xiàn)，草有點短禿，裸露的黃泥土更抓眼睛。地陪解釋說草原已經(jīng)兩年沒有下雨了……好吧，現(xiàn)實總是與理想存在差距。

　　草場上，牧民們牽著自家的馬靜候著我們這些游客，想必已經(jīng)等待很久了。我騎上一匹小白馬，心情像草原一樣，一下子豁然開朗。我和朱老師挑選了可以看到大片野花的兩小時行程，于是，我們開始了美麗的“暴曬”旅程……

　　而我要講的故事，就發(fā)生在我們在馬背上的這段時間，它切切實實地震撼了我，以至影響了我后來這些年的處事思維。

　　我和朱老師騎的兩匹馬分別由父子倆牽著，四十歲左右的父親，十來歲的兒子。一路上聊著騎馬的姿勢、久候不降的雨、長不了的草，以及牧民們不咸不淡的生活。突然，遠處有個男人騎著馬快速朝我們這里奔來，等飛奔到眼前，那人神色緊張地對父子倆說：“快回去看看，你們家房子燒起來了！”

　　父親明顯懵了，連忙把手里的韁繩交給兒子，隨著報信的人去了。十來歲的孩子牽著兩匹馬，似乎也躁動起來，步子沒有原來那般沉穩(wěn)，即使他努力牽著哄著。我不安地朝他望一眼，發(fā)現(xiàn)兩行眼淚已然掛在了他的臉上。

　　氣氛很是壓抑，我和朱老師不言不語地騎行了一段路，誰也不敢打破沉默，怕一說話就觸痛了孩子的心。不到半小時，遠處見一個男人騎馬而來，原來是孩子的父親。兒子急急地問：“家里咋樣了？”父親回答：“燒沒了，啥也沒剩。”

　　看著他自若的神情，我忍不住忙問緣由，他說：“一個60歲的老光棍玩鞭炮，把我家點著了，搶不出啥東西來。那人跟他80歲的老母一起過日子，窮得叮當響。還能怎么辦呢，反正東西燒沒了，也賠不到錢。”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結(jié)巴著問：“那、那你就這么回來了？”他說：“是啊，還有啥好想的？”

　　這……我……我的內(nèi)心翻江倒海起來！

　　臨分別的時候，我翻了翻口袋，多給了父親一些錢，也用眼神“綁架”了朱老師。朱老師翻了翻口袋，也給了他一些錢。父親接錢的手明顯有些哆嗦，本就高原紅的臉更加紅了。他找了一張紙，寫下幾串數(shù)字，然后認真地說：“這些是我家座機、我手機、我姐夫的手機號碼，這樣以后你再來，肯定能找到我，我騎著馬來火車站接你！”

○俞麗萍 女，70后，桐鄉(xiāng)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