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彤

　　這幾天的天氣真好啊，你看，這風吹上來多舒服啊。

　　這是喜歡跑步的同事對著這天這風，突然發出的感嘆。

　　我自然看不見這風，但在提醒之后，我也感受到了這份愜意。晚上，風吹上來蠻舒服的，又不覺得很冷。但這舒服的天氣，于我卻斷然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除了附和一句“是蠻舒服的”之外，我便說不出任何其他的話來。

　　這天真好，是天好，不是我好。

　　這段時間，朋友圈突然又冒出了許多曬跑步的人。可能跑步也講究一些時節的吧，這個時節大概跑步特別舒服。我從來沒有仔細研究過，他們曬出的圖里，心率速率或是其他什么率。因為我真是不懂，但也真的是羨慕。基于我這樣慵懶的性格和不想運動的基因，我只在幻想中購買了跑步的裝備，并完成了一場氣喘吁吁的晨跑。

　　說來也是奇妙，不愛鍛煉的我，還是進行了一次鍛煉。直到現在，我才提起精神，攢足了些力氣，好寫下來。

　　那天是我總值日，所謂總值日的其中一項工作，是要守護這所學校住宿的學生，要守著他們安然在這夜晚入睡。這其實是比較艱難的。你想想，你讀書住校的時候，是不是對“寢室臥談會”這個詞有過起碼一次切身的體會。

　　我理解這些在熄燈鈴響起后還會偷偷說話的孩子。但是，工作要求我必須負責，因為我知道總有很多孩子想要早點入睡。

　　起先，我還只是在做機械的督促，走到某個說話的寢室前，咚咚咚敲一下門，將他們剛剛開始的說話癮頭掐斷。

　　后來，我居然開始做起了室內鍛煉。我發現，有一層的很多寢室特別起勁，走到這一層，大概有三四個寢室的孩子在說話。對我來說，大有萬箭齊發的感覺。

　　然后，我做了一件錯事。我打開了其中一個寢室的門：“你們如果再講話，陸老師就呆在你們寢室，呆到你們睡著為止。”我當然不會這樣做，但我這樣說了，我就必須要做到。

　　退出這個寢室后，我深感自己的愚蠢，我瞥了眼這個寢室，根本沒有多余的床鋪，坐都沒地方坐。如果他們再次說話，難道我真的要走進去，呆到他們睡著為止嗎？

　　為了讓他們安然入睡，我于是開始了室內鍛煉。只要聽到一些腳步聲，孩子們就知道我在，他們會屏息凝神地聽，然后判斷我什么時候離開。但這次，我沒有離開。

　　我好像變成了一個稻草人，甩著些破布，告訴小鳥，這有人呢。

　　我來回走了一遍，孩子們都很乖，他們大概都在等待，等待我走開。然后，我又來回走了一遍。我用輕微的腳步聲，告訴他們我的堅定：我今天要走到你們睡著為止。我叮囑了生活老師去照管其他的樓層，我變成了稻草人，扎在了這一層。

　　于是，在生活中極為慵懶疏于鍛煉的我，終于在這天，進行了一次鍛煉。

　　安靜的走廊，不長。我來回走了三四十分鐘，非常枯燥、無聊。

　　后來，我覺得孩子們終于睡著了，我聽得一個寢室里還傳來了呼嚕聲，好像這呼嚕聲是靠我的鍛煉換來的一般，我竟然覺得有些可愛與自豪。

　　我確實太缺少鍛煉了，這一晚的鍛煉后，我本來還打算深夜再讀幾頁書的，拿著書，只翻了一會，便沉沉睡去了。

　　直到當天下午，我才緩過神來，敲下這些字留作紀念。生活確實需要鍛煉啊。教育也是啊，也需要少說愚蠢的話，多鍛煉心境。

○陸曉彤 桐鄉市濮院茅盾實驗小學副校長，桐鄉市作家協會會員，在《意林》《讀者》等多種刊物發表文學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