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盈哲

　　進入臘月，過年的種種準備就開始了。首先自然是腌制咸肉、咸魚、醬肉、臘腸等。從前，都是我奶奶準備這些腌制品。在腌制之前，只見她戴起老花眼鏡，手拿鉗子，仔細夾掉豬蹄上的毛，將豬蹄處理得干干凈凈再腌制。她常說，臘月腌肉，新年里吃正好。我記憶中，奶奶準備的年菜，數(shù)醬豬蹄最好吃，它幾乎成了每年吃年夜飯時最受歡迎的大菜。

　　那時候，三位姑姑和姑父、表哥表姐們，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飯。爺爺掌勺，他動作嫻熟，利利索索，變戲法似地很快就做出一桌子年菜，讓人嘆為觀止。而奶奶呢，則架起大鍋小火慢燉醬蹄子。年夜飯的高潮，總在醬蹄子一上桌的時刻，真是滿屋生香。吃過醬蹄子，大姑父做的燒賣也適時端上來了。吃好年夜飯，便是發(fā)紅包。那是小孩子們最歡喜的時刻。然后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玩各種游戲，吃各式零食，尤其是旺旺、上好佳等各種大禮包，都是我的最愛，和哥哥姐姐們一起分享，其樂融融。一直等到晚會結(jié)束，放過鞭炮，辭舊迎新，才各自歇息。真懷念那些美好的過年時光啊。

　　如今，爺爺奶奶早不在了，姑姑們都各自有了大家庭，各自過年，年味也淡了。爺爺燒的年菜，奶奶做的醬蹄，都成了美好的回憶。好在，如今味德豐、三珍齋等一些傳統(tǒng)熟食店，也有賣醬蹄，買一個過年也挺好，但總沒有那時奶奶做的味道。

　　前不久，我媽媽心血來潮，從超市買來幾斤新鮮豬肉和一個豬蹄、幾包鹽，開始腌肉。我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有些期待。平時，她那雙寫文章的手，做起菜來，也常讓我贊不絕口。這是她第一次自己腌制咸肉，專門請教了賣肉的老師傅，按比例，定時間，上兩次鹽。大約十來天后，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腌好的肉就曬上了。曬過兩天后，肉便散發(fā)出了特別的香味。再過十多天，媽媽說，咸肉可以吃了。她買了青菜、胡蘿卜等配菜，開始燒咸肉菜飯。開飯了，那個味道真是好。淡淡的咸肉香、淡淡的菜香、淡淡的米飯香，融合在一起，相得益彰，我一連吃了兩碗，那感覺如品味一篇精致美文。

　　媽媽說，她竟吃出她小時候的味道了。她還說，她們小時候過年，最難忘的是吃咸豬頭。年祭過后，外公在八仙桌上拆開熱氣騰騰的咸豬頭，小孩子們圍在桌旁，一邊看，一邊吃，真是又饞又香。看媽媽那神情，似乎有些陶醉。媽媽說，今年年夜飯有她自己腌的咸豬蹄吃，我開始期待過年了。

　　○徐盈哲 浙江省詩詞與楹聯(lián)學會會員，浙江省朗誦協(xié)會會員，嘉興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桐鄉(xiāng)市女作家協(xié)會、鳳鳴女子詩社理事。著有《徐自華傳》《桐鄉(xiāng)史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