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盛夏的某個夜晚，華燈初上，街面上沒有一絲絲風，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大發社區的操場上正在放映露天電影，我駐足停留片刻，發現觀看者寥寥無幾，只有幾個孩子在銀幕下嬉戲打鬧，還有幾個搖著扇子的老人在閑聊，偶有行人側目，也只是稍作停留便匆匆離開，極少有人真正關注電影里的故事內容。此情此景，頃刻間勾起我腦海中的記憶。

　　小時候的農村，文化生活極其貧乏，偶爾看一場露天電影是很奢侈的事。那時公社里有電影放映隊，但還沒有影劇院，都在學校的操場上放電影。操場一頭的中間，豎著兩根很粗的毛竹，毛竹之間掛著一塊幕布。放映機放在操場中心，放映員打開放映機調試，一束亮光打到幕布上，幾個俏皮孩子伸出手掌在亮光上左右搖動。

　　在正式放映電影前，會先打幾張幻燈片，內容都是當時的宣傳口號。那時，放映的電影以京劇樣板戲為主，像《紅燈記》《智取威虎山》等，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后期，八十年代初時以戰爭片為主，則是《地雷戰》《地道戰》《小兵張嘎》等，這些戰爭片基本上是“八一電影制片廠”拍攝的影片，雄壯有力的片頭曲令觀眾熱血沸騰。還有一些外國影片，如朝鮮影片《賣花姑娘》、南斯拉夫影片《橋》《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蘇聯影片《列寧在1918》等等。起初放映機的型號為8.75毫米，后來換成16毫米。

　　有時候在電影放映中會突發故障，人們躁動起來，有的吹口哨，有的學狗叫，全場怨聲不絕于耳。一些喜歡惹事的小青年趁機推來搡去“起哄頭”，場地上尖叫聲、謾罵聲連成一片。記得一年冬天，在公社五七中學操場上放映電影《穆桂英》，觀看者眾多，現場人山人海，幾個小青年又開始鬧事了，幾次人為擁擠將放映機都擠掉，為防止發生踩踏事故，放映員果斷中止放映。

　　除了在公社里放映電影外，放映隊還到各大隊放映。那時候信息還不發達，就憑廣播通知，輪到哪個大隊，就由那個大隊在傍晚時分發廣播通知。有一次，隔壁的躍進大隊放映電影，我們幾個小同伴想約一起去看，當時好像是三分錢一張票，躍進大隊的操場上有南北兩個口子，都有兩三個守票人守著，看上去都是青年民兵，但幾個小伙伴還是想辦法逃票（不買票）進去了，我最后一個也想進去，卻讓守票人給逮住了，無奈只有乖乖地掏3分錢買票。

　　后到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那時公社已改稱鄉，鄉里籌資造了影劇院，我記得“新生影劇院”5個大字還是錢君匋先生所題。此后，露天電影漸少了，再后來，隨著電視機普及，影劇院的功能逐漸退化，只是鄉里召開大型會議才派用場，到了2005年，新生影劇院被拆除。

　　2010年以后，各地紛紛重視并開展“文化下鄉”活動，電影下鄉是其中一部分。久違的露天電影又在農村和城鎮社區活躍起來，但前來觀看者卻是寥寥，一番“門前冷落車馬稀”的景象。

　　但過去的露天電影在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里永不消失，它曾帶給我們無比的快樂，那些光影在記憶中成為永恒。

　　○陸炳祥  供職于濮院鎮人民政府，桐鄉市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