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對于“新塍”的認識僅停留于字面。后來吃到朋友送來的由榮榮糕點制作的月餅，就出自新塍。這新塍月餅是傳統的用紙包裝的蘇式月餅，讓喜歡美食的桐鄉人趨之若鶩。

　　一個小鎮出產的月餅可以美名遠揚，自有其誘人的道理。月餅之于新塍，如同新市羊肉、塘棲枇杷、鳳橋水蜜桃……小鎮自有其特產風物。后來，我去了趟新塍，才發現新塍美食遠不止月餅。譬如，已經十幾年不吃燒餅的我，禁不住當地人“誘惑”，飽嘗了一回“吳哥燒餅”，深以為又是新塍“一絕”。無論是蔥香、椒鹽，還是霉干菜，每種口味的燒餅里頭的豬油料足足的，跟我40多年前童年吃的桐鄉燒餅味道幾乎一模一樣。

　　吳哥燒餅店附近，有緊挨著的千年古剎能仁寺和小蓬萊公園。到新塍的人，小蓬萊公園里那棵1500多年歷史的銀杏樹不能不看。此樹歷經千年仍生命力旺盛，枝繁葉茂，讓人嘆為觀止。銀杏樹應該是最長壽的樹種之一，千年銀杏仍然可以開花結果，其生命力令人嘖嘖稱贊。前段時間去南潯小蓮莊，發現有棵槐樹，地面上蜿蜒著很長一段樹皮，其中心部分全被蛀蟲掏空，原以為是棵枯樹，不料抬頭往上一看，樹頂居然枝繁葉茂，一派生機勃勃的樣子。原來“樹活一張皮”，真不是徒有虛名。

　　能仁寺和小蓬萊公園都不用門票，游客可輕松進出。門口有個電子屏幕，顯示進出游客的數量。下午4點多，斜斜的夕陽照在殘敗的荷葉上，寧靜而安詳，與小巧玲瓏的公園、神秘的寺院相互映襯。廣播里工作人員用方言輕聲提醒游客公園的關門時間，請大家抓緊游玩，仿佛老人在耳語叮嚀，尤感親切。這與大多數景區游客前呼后擁、人聲嘈雜的景象形成鮮明對比。另外，新塍可參觀的其他景點好像也跟能仁寺、小蓬萊公園一樣，都不需要門票，隨身攜帶的導游證這次居然自始至終派不上用場。鎮上有多處大型停車場，私家車進出自如，沒遇到一人收費。這在諸多同類古鎮中似乎也并不多見。回來后跟人聊起這事，有人說不久以后，新塍古鎮參觀及停車場都要開始收費了。看來，所有景點最后都逃不脫經濟的驅動。不過話說回來，放水養魚之后，總要有合理的進食渠道，不然，魚終究是活不長的。

　　新塍古街沿市河一帶，南北相望。房屋結構也相似，臨街是店鋪，背后是住宅。相對來說，西段比東段保存完好些。雖經市鎮不斷開發，仍然有眾多私宅靜臥于快節奏的生活里，許多上了年紀的人安居老宅，不愿意離開，因此古鎮之上，一直延續著生動的人脈。一對老夫妻看到我們在天竺橋邊張望，便主動走過來跟我們打招呼。記得兩年前我第一次來新塍的時候，還從天竺橋上走過，被古橋上搭建的富有特色的廊棚深深吸引。可惜這次來，發現橋兩端已經被鐵皮封了起來。一問，正好一個月之前，一條橋石不知為何突然斷裂，橋成了危橋，人自然不能再從橋上走過，政府便想辦法圍了起來。

　　女人見我們虔誠的樣子，告訴我們，可以將邊上鐵皮拉開一個小口子，然后鉆進去看。“前幾天，也有人這么鉆進去過。不過，只可以看看，拍個照，走是千萬不可以走的啊！”女人既熱情又嚴肅，生怕好心出的主意害了我們。我們答應著，偷偷鉆進去拍了幾張照出來，感覺就像做了賊。等待我們的除了女人左顧右盼的眼神，還有女人身邊一條大黃狗的狐疑眼色。女人說：“再過一段時間，怕是連照也拍不到了。”這時候，她的男人也走了過來。男人說：“先前這里全是石板街，可惜后來這些條石全被賣到烏鎮去了，澆成了現在這樣不倫不類的水泥地。前面倒是有一段石板路，不過也不是原先的，都是后來新鋪的。”言語中，充滿著無奈和惋惜。

　　據說明清時，新塍乃秀水縣四大鎮之冠，另三處分別為王江涇、濮院和陡門。幾百年滄桑變幻，能夠基本完好幸存下來的，一定經歷過千錘百煉，甚至是死而重生。正如一個人，能夠一輩子始終堅守原則的，必定有著超強定力以及一顆打不死的“鐵心”。

　　○康涇   桐鄉市作家協會主席，中國作協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曾在《詩刊》《詩選刊》《星星》《詩歌月刊》等報刊發表詩歌。著有長篇小說《青鎮人家》、小說散文集《稻草人》、詩集《50°》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