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鎮烏鎮，究竟有多深的歷史底蘊，多厚的文化積淀，我說不上，就像一個很想學游泳但不敢下水的人站在河邊一樣。僅隨處可見的石橋、石埠、石板路，就讓我流連忘返，浮想聯翩。

　　我愛這些石頭，多多少少帶有兒時的情結。我在江南的農村長大，村名為馬西橋村，村邊就是馬西港。上世紀60年代，村里10多戶人家共用一個簡易的河埠頭，寥寥幾塊長條石鋪就的臺階。村民們淘米、洗衣，孩子們游泳，還有村里遇到嫁娶的喜事，全在這個河埠頭演繹。

　　在桐鄉乃至整個江南，有很多這樣的石埠、石橋、石板路。現在，我就站在烏鎮的石橋上，望望沿河那兩壁結實的石幫岸，強有力地支撐著整排古色古香的水閣民居，讓人覺得安穩可靠。石幫岸邊，不時延伸出來一段河埠頭。枕水的人家，有頭戴藍印花布頭巾的奶奶蹲在石階上，就著河水淘米洗衣。這邊水閣通向河邊的石階下，停靠著一艘游船，船在水面上輕輕地晃動，船家就在船上面倚河而坐。我們也在石階上坐下來，體驗這一刻的沉靜和悠閑。

　　走在西柵大街的石板路上，不管是晴天還是雨天，都干凈整潔。低頭細看，石條長短寬窄不一，顏色格調各異，兩邊豎條，中間橫條，石塊上花紋清晰，但陽光下一楞一楞突出的紋痕已經被踩得油光發亮，彰顯出古樸氣息。

　　高跟鞋一路咚咚地響著，暢快的笑聲撥開了這一方寧靜，香香甜甜的定勝糕就該走在這樣的花紋石條路上吃才是一種更好的享受。

　　遠遠望去，有老哥倆在石板路旁相對而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旁邊的狗兒像盆里的吊蘭葉一樣溫順而安靜。另一邊，有老姐倆，一個靠著店門口坐，一個幫她梳那花白的頭發。而年輕的情侶，則在青灰石板路上手拉手漸行漸遠，這一幕也同樣吻合這里的意境。

　　石橋是烏鎮的眼睛。西柵的橋最多。每一座橋背后都有一個故事。萬興橋，應該是萬事俱興之意，表達了古鎮人對安居樂業的向往。放生橋，在橋的北堍，有一座石階逐級伸向水里的河埠，居民在此放生魚蝦龜鱉，以求平安和多子多福。位于昭明書院西南的定升橋，也是一座三孔圓拱石橋，是西柵最高的橋。據說當地的孩子到了上學年齡，第一天去上學時都要手拿狀元糕，到這座橋上走一走，寓意將來能步步高升。

　　在這些石橋中，風格簡約如福安橋、善遷橋，簡單的幾塊長方形石條，豎在水中央的當橋柱，再橫幾根橋梁，并排鋪兩條作橋面。做工精細的莫過于如意橋，長長的平橋配有考究的護欄，就臥在河面上，兩頭翹起，建有精致的亭子，整個形狀像一柄如意。

　　其中，最有名的應該是橋里橋——通濟橋和仁濟橋。站到樹蔭下，欣賞橋里橋，忍不住凝思，發出贊嘆——這么高的兩座橋，竟然都是單圓孔的。橋兩側長滿了青苔、綠草、小樹。兩座橋構成直角，身披盎然綠意，倒影在水中央，更顯得生機勃勃。

　　而昭明書院西側不遠處，橫亙在通順河上的雨讀橋最讓我心動。雨讀橋是一座“廊橋”，南面臨碧水，北側砌粉墻，墻上開有木窗，頂上建著原木結構青瓦芳亭。

　　古詩云：“江南水鄉展旖旎，屋衍風鈴聲悅耳，小橋蘊涵古城貌，青石幽雅怡心矣。”水墨烏鎮就該配這樣有詩意的石板路，有故事的古石橋才完整、完美。

　　烏鎮，加倍補償了我兒時的一大遺憾。我是幸運的，我們的子孫后代也是幸運的，能親身體悟石頭的堅實，石砌的精妙。聽石頭說話，欣賞這經過時光沉淀后的美。

　　○徐美芬  浙江省詩詞與楹聯學會會員，桐鄉市女作家協會會員，桐鄉一中退休老師。作品發表于各級各類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