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樹軍
1931年9月18日沈陽北大營的炮聲,震碎了運河灣里的寧靜。
次年的秋日,崇德第三小學校長沈元踏著晨霧敲開了豐子愷的寓所——他需要一首能刺破陰霾的校歌,讓師生們在國難當頭之際,高唱校歌,努力學習,樹立保家衛國的雄心壯志,為東北義勇軍助威助力。
老同學的請求和豐子愷產生共鳴,豐子愷立馬鋪開紙筆開始了創作:“古時吳越此分疆”的墨跡未干,“北通滬濱南達杭"的地理坐標已化作刺向侵略者的匕首。當“毒焰正肆張”的詞句落成,兩位文人相握的手掌間,已傳遞出文化抗戰的第一簇火種。
“古時吳越此分疆,北通滬濱南達杭,是我第三小學校,運河流澤長。
今東鄰,毒焰正肆張。愿同學,急起圖自強。
強則生存弱則亡,天演公理自昭彰,他年努力雪國恥,增我邦家光。”
寫好歌詞,豐子愷一氣呵成,又為校歌譜曲,不到半天時間,這首富有鄉土氣息、時代精神,充滿愛國激情而催人奮進的校歌在緣緣堂誕生了。
第二天,這首充滿激情的校歌就在古老的西竺庵校址上響起,當"毒焰正肆張"的警句從學堂飄向石門灣,這所毗鄰滬杭的運河小學,已然成為抗戰教育的微型堡壘。豐子愷的子女豐陳寶、豐林先、豐寧馨、豐華瞻在三小時也和同學們一起唱著這首催人奮進的校歌,民國23年(1934)夏畢業離校。
據《浙江教育年鑒》記載,該校當年即增設“國難教育”課程,用沙盤演示東北戰場態勢,孩子們以柳枝為槍演練防空襲。沈元校長將"急起圖自強"的校歌排練變成特殊軍訓:課前每日有時事簡報,使兒童注意時事,散學時整隊而行。
學校不惜重金禮聘當時在印度尼西亞任體育、音樂老師的魏頌聲教體育,學生步伐整齊,操練認真(當時的小學體育,以團體操為主)。上世紀30年代崇德縣的幾次全縣運動會,三小的啞鈴操等,配以優美的音樂指揮,屢屢取得冠軍。
當1937年日軍鐵蹄碾過石門鎮后,校歌成了流動的教科書:1938年,日軍暫時撤退石門,由浙江二師畢業生、羔羊鄉人沈志乾任校長,并在西竺庵設4個班級(一年級一班,二年級一班,三四年級一班,五六年級一班),恢復上課。盡管運河轉彎處教堂上的警報時常響起,教師們護住發抖的孩子們,轟炸機的嘯叫聲與校歌聲同時響起。校歌是炸不毀的教科書,每天晨操時,孩子們踏著整齊的步子,唱著豐子愷先生譜寫的校歌走向操場,操場的四周常常圍著鎮上的父老鄉親,聽著聽著,常常有鄉親掩面而泣,家仇國恨一齊涌上心頭。
1938年,日軍再次入侵石門,校舍全部被毀,學生被迫疏散,部分去崇福庵及芝蘭木橋兩地上課。
在芝蘭木橋下,教師們用紅布條捆扎課本,教孩子們用樹枝在地上默寫"強則生存"。崇福庵里,時常有槍聲劃過屋頂,但孩子們不怕,孩子們懂得“強則生存弱則亡,天演公理自昭彰,他年努力雪國恥,增我邦家光”。
1945年,被炸毀的西竺庵廢墟上,最先響起的還是激昂的校歌,這所被日軍炸毀、多次搬遷的學校,最終在嘹亮的歌聲中再次迎來了新生。豐子愷在《還我緣緣堂》中寫道:“見運河畔童子軍持火把巡夜,便知國脈未絕。”
從1932年校歌里稚嫩的童聲,到1947年重建時豐子愷設計的教室,這所運河邊的小學用十五年的光陰證明:當粉筆灰與硝煙同飛,黑板便成了最堅韌的盾牌。這所小學以教育為槍,以文化為盾,在浙北游擊戰場上,書寫了特殊的抗戰史詩。其“流動課堂”模式與西南聯大共同構成“文化抗戰”的雙子星座。
2006年,這所早已更名為石門中心小學的學校,迎來了百年校慶,豐子愷先生的女兒豐一吟又一次深情領唱了父親豐子愷作詞作曲的校歌: “古時吳越此分疆,北通滬濱南達杭,是我第三小學校,運河流澤長……”
在抗戰勝利80周年的今天,石門鎮小的孩子們還在歌唱這首校歌。
○王樹軍 新《石門鎮志》主編,嘉興市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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